王学忠：“妈妈，我不想死”（外二首）

王学忠

 

一天，与朋友闲聊，聊到某些国家全民免费医疗时，朋友哽咽着讲了她的一个表妹，多年前不幸患上白血病，因无钱医治而死亡的往事……

——题记 

 

表妹叫娟子

打工在南方一家私企

一段时间感觉身体不适

便回到乡下的家里

心想，挺一挺

等身体恢复再回厂里

 

挺了半月余

实在挺不下去

到医院就医

查了一大叠单子

花了一大堆票子

医生说：“已是白血病晚期”

 

治疗方案是

化疗、放疗、骨髓移植

一排医学上的名字

一串交费的数字

让本已痛苦不堪的娟子全家

再添惊惶不已

 

于是，借钱、借钱

借遍街坊邻居

借遍所有的朋友和亲戚

借遍南北东西

直至借谁谁躲

四处碰壁

 

直至

贫穷的娟子一家子

不得已

带着可怜的娟子

离开医院

回到家里等死

 

无奈中等死的娟子

痛苦中等死的娟子

忽一日

扑进母亲怀里

声嘶力竭地哭喊：

“妈妈，我不想死”

 

母亲抱着女儿

犹如抱着襁褓里的孩子

紧紧地

呆若木鸡

不，浑身颤栗

却始终不语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女儿

怎样安慰苦命的孩子

她埋怨自己没本事

丈夫没本事

没钱、没权、没势

没有能力救孩子

 

朋友的表妹娟子

一直不想死

死时不停地喊着家人的名字

亲戚和朋友的名字

街坊邻居的名字

她真的不想死……

 

老哥哥

 

老哥哥六十岁刚过

便眼花耳聋背驼

依旧起早抹黑

“呼哧、呼哧”

田地里讨生活

 

“喂，请问老哥哥

每月养老金几多？

这般年纪了

该享天伦乐

怎么还累死累活？”

 

“唉，不足百元养老金

一回馆子下不得”

老哥哥摇头回答我

叹息声后

是一串长咳

 

是啊，城里工人两三千

当官的

职位越高钱越多

低的近万元

高的数万万之多

 

人分三六九

和喜怒哀乐

有的笑在山巅

有的号哭沟壑

天地之悬隔

 

我的老哥哥

一辈子田地里劳作

种菜种粮种水果

养活着城里的老爷子

和他们的妻儿

 

老哥哥六十岁刚过

已眼花耳聋背驼

理应享受天伦乐

却仍“呼哧、呼哧”

田地里讨生活……

 

悲剧、惨剧

 

2023年5月13日早上，安徽省岳西县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不，母女三具捆绑在一起的尸体……

                                               ——题记

 

三具尸体

母女一家子

用绳子捆绑一起

生死不分离……

 

小女三岁

大女九岁

刚踏入尘世

花儿未开便谢了

懵懵懂懂

相伴母亲而去

 

都说太平盛世

幸福指数

全球排名第六十四

前景无限好

似老鹰振羽

不知因何事要死？

 

唉，两个可怜的孩子

人生刚开始

意义还浑然不知

便相伴母亲而死

让惊闻的每一个人

痛心不已

 

执意要死的母亲

有句老话可知？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熬过漫漫夜

即鸟啼花发的晨曦

这可是咱老百姓悟出的真谛

 

有困难找组织

找社区、找书记

事为民所办

心为民所系

党政工青妇

每一扇大门都昼夜开启

 

三具尸体捆绑一起

母亲和她的孩子

究竟为何而死

远在中原小城的诗人不知…… 

 

王学忠，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工农文学》主编，在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文论千余首（篇），出版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挑战命运》《雄性石》《太阳不会流泪》《我知道风儿朝哪个方向吹》《爱得深沉》等14部，《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评论》《诗刊》《文艺理论与批评》等百余家报刊发表针对王学忠诗歌评论400余篇；出版研究专集《平民诗人王学忠——作品百家谈》《王学忠诗歌现象评论集》《底层书写与时代记录——王学忠诗歌研究论集》《中国当代平民诗人王学忠诗歌札记》《用生命种诗的人——诗人王学忠评传》《诗坛百家致王学忠的信》等9部。